(本网讯)七岁那年的一天,我跟着母亲被领到一个陌生的中年人面前,让我喊他“三伯”,我才知道我有一个管电的本家三伯。
提起这位未曾谋面过的三伯来,那时可是我们村里除了村长、会计之外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三伯脑子聪明,从小就爱摆弄机器,琢磨些小发明之类的东西。别人家在屋顶上晒粮食,都是用人力扛上扛下,独有三伯家在屋顶上装了一个漏斗似的长布袋子,晒好的粮食直接就从屋顶灌到粮瓮里了。就因为这,当年村里通电之后,三伯就被一致推选为村里的电工。全村七百多户的电灯电线,都是三伯领着人给安上的;全村的电费也都是三伯一手收缴。十几年来,三伯家起房盖屋,置办家业,盖起了七间青砖石基的大瓦房,全村第一个买电视,第一家买小手扶拖拉机,样样领先全村潮流,日子越过越红火。后来,三伯的大儿子又子承父业当上了村电工,家境也越发气派了。
话题回到我七岁那年,家里新盖了间厨房,为了厨房要不要扯上电灯,全家人合计了一个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只堂屋里点电灯,厨房还是用那盏小煤油灯。忽然有一天,堂屋的电灯也不亮了,一连三天晚上黑灯瞎火,我连功课都没法做了。母亲很着急,一天下午拉着我说:“咱们找你三伯去!”
三伯是谁呀?带着这个疑问,我跟在母亲后边,穿过大半个村子,到了一家有着高门楼高院墙的大院子前面,门楣上用瓷砖嵌着“勤劳致富”四个大字。我们敲门进去,一条黑油油的大狼狗直冲我呲牙咧嘴,叫得我心慌腿软。一个年青人——三伯家的大堂哥喝住了那条狗,招呼我们说:“快进屋吧,我爹在屋里看电视呢!”
我一进屋,就被迎面五斗柜上那台十八英寸的黑白电视机吸引住了,记得当时电视里放的是《射雕英雄传》。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三伯是一个长相很富态的中年汉子,他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看着电视。听母亲说完后,三伯说:“等过了晌午,让我家老大过去看看吧!”
到了快黄昏的时候,大堂哥腰带上挂个皮兜子到我们家来了。他左看看右看看,拿个电笔到处戳戳点点,然后给换了一个开关,电灯就又亮了。母亲为此专门从每月十八块钱的工资里抽出钱来买了两盒红梅烟,等堂哥出门的时候塞在了兜里,说是给三伯捎的,堂哥半推半就的也就揣着走了。
后来除了过年过节,我们还是很少见到三伯。三伯家依旧红红火火,大儿子结婚娶了会计家的闺女,二儿子在村里开拖拉机。直到我上中学时,一次路上偶遇三伯,发现他老人家已头发斑白,待人也和气多了。回家才听说三伯家有了变故,村里有人向电业局反映,说三伯这些年收电费存在“经济问题”;大堂哥也在“两改”的时候没通过农电工考核,被淘汰下来了。
去年回家时又看到三伯,他特意向我打听如何填报高考志愿,又询问我电力系统的情况。原来他执意想让参加高考的小孙子报考“华北电力大学”。看来,三伯家与电的缘分还没到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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