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金色的向往

孩提时代，爷爷给我讲故事：夸父为追逐太阳而死。古老的传说有点老套，可追逐太阳、死而无憾的精神，却注入了我们的血脉，执著地搏动。当十九世纪中叶，马克思在莱茵河畔托起一轮崭新的太阳，有多少现代“夸父”屡仆屡起，追逐那遥远而辉煌的太阳。我爱读太阳，在《离骚》的沉郁行间，在《满江红》的激昂词里，在《正气歌》的慷慨词语中，在林则徐雕像前，在圆明园的废墟堆上……然而真正属于我们的，是十月的太阳，照亮尘封的历史。

十月的阳光吹响金质的铜号，十月的天空飘拂鲜红的旗帜，十月星星的笛孔里，淌出的是辽远的音乐、辽阔的相思……那是亘古的夜、千年的夜，一艘南湖上的小船，亮起一个民族瞭望的眼睛。从此，一束小小的光明在奔走，在连绵的苦难里奔波，在大地的愤怒里奔突，在祖国的伤口里愤懑地燃烧！那是一些赤子的心灵紧攒起来的光明呀，那是无数的光明密集起来的呐喊的信念！无尽的光明在燎原、在磅礴，千年的黑暗在崩溃，重新锤炼一个民族昆仑般的自信、自尊和自强！

是呀，那闪光的齿轮，同金黄的麦穗交织成一种图案、一种信念，从旧中国的腥风血雨中顽强地崛起，于是篝火在井冈深处燃烧着向往，油灯在枣园村头点亮了憧憬，战斗的先辈们唱着革命的谣曲，用芒鞋和绑腿一步步追歼着黑暗。那时候革命缺钱，敌人从方志敏身上硬是搜不出一个铜板，清贫的崇高让卑鄙的灵魂发抖，可人民却坚定地跟随着那些出生入死的清贫者。那时候冬天好冷，烧炭的张思德披一身烟火，温暖了黄河苍老的思绪，领袖便以那五个大字为题写了一篇具有永恒意义的文章，至今还被填写过入党志愿书的人反复背诵。那时候普遍缺血，一位加拿大人便把自己的血液注入革命，古老的长城为之肃然，此后的人格加事业便有了最佳模式。是呀，金色的向往在收获的十月相约成信仰的标志。多少人向她宣读过铿锵的誓言，多少人为她抛洒过奋斗的血汗，多少人为她奉献出宝贵的生命。董存瑞、邱少云、雷锋、焦裕禄、孔繁森、吴登云……一个个灿烂的名字，一串串耀眼的事迹，生命轻于鸿毛，责任重于泰山，他们把特权拒之门外，他们把义务记在心间，他们是苦的排头兵，他们是乐的落伍者。

负荷着多少浓郁芳香的情感，风吹动五星红旗的微笑，在湛蓝的天空格外殷红殷红，愈燃愈烈。是呀，那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种，一条永不枯竭的血脉，一面血与火凝聚的旗帜，更是一种召唤，一种信仰。这种召唤和信仰，是从烈焰中铸造，还是从血泊里提炼出来的呢，我沉思许久。可是，凌空飞舞的旗帜呀，每当我仰望你时，我就仿佛看见炮火硝烟里一片血迹，一滩红泥，一块皮开肉绽的补丁。从遥远的韶山冲出发，你倔强的足音，敲击每一寸被鸦片分割的土地，每一寸土地都嘶哑出无奈的呻吟。秋收的时候，一群姓龙的热血儿男，跟随你上了井冈山，屈辱的臂膀举起来，如森林黑压压一片，那火种星星一样，却燃烧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激情。那一段泥泞的路途，那一程风雪绵绵的跋涉。苍茫的雪山，镌刻着光明的印迹，咆哮的赤水，演奏出生命的华章，静静的卢沟桥畔，还在萦绕着枪炮的轰鸣，巍巍孟良崮边，依然在述说着英雄们的壮举，熊熊燃烧的上甘岭呵，“向我开炮”的激情是否仍在，汹涌澎湃的长江水，为什么还在重复着“共产党员跟我跳下去”的豪言壮语？这一切使我醒悟，温柔和热烈的感情，正沿着我的血管和经络汹涌，中华之崛起是何等的急迫！

那光芒的齿轮，不知疲倦地碾过光辉历程，而今她同麦穗辉映于明丽的晴空。笑呵呵猎猎招展的五星红旗呀，让惠风拂动你坚定的信念和宗旨，让阳光讲述你不息的渴盼与企求。时时刻刻，我们感受你的温暖。大片大片的阳光之羽，常常打湿我的眼睑与心房。我们在你的抚慰下劳动、工作、生活，我们在你的注视里欢乐、起舞、歌唱。我们的血管里荡漾着你的色泽，我们信仰的殿堂上飘扬着你的纯洁，我们的思维里流动着你的芬芳。有了你，有了高湛的天和葡萄的碧澄，有了命运的拉纤和深沉的脚印，有了船长的罗盘和升帆的豪情，有了生的充实和圣洁的心，有了童心的追溯和纯情的眼睛，有了兄长的果敢和父爱的严谨，有了松树的挺拔和小草的青翠，有了勇士的壮语和广袤的绿地，有了玫瑰与血的相依，有了精神的握手，有了握手中灵魂的迸击。

在岁月的航线上，五星红旗是一面这样的旗帜，可在寂寥的天空代表我们的行星，你飘扬在所有严肃的旗帜之上，代表人类良知的高度，照耀和温煦这个世界。你鲜浓的颜色，跳动着永恒的真理之火，你滴血的誓言，引导着一代又一代上下求索。你是飞转的车轮，碾碎着道路上的一切坎坷，你是长长的纤绳，拉直了迷失者的人生曲折，你是荡气回肠的信念之歌，无羁地跨越时间的界河，你是晶亮耀眼的熠熠光环，永远地辉映在民族的史册。

作者：朱群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人民文学杂志社驻外工作人员，曾获首届郭沫若散文随笔奖，首届西柏坡散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