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QQ农场风靡网络时,这场“种菜风暴”也卷入了我家。
老爸从斗地主的热潮中转为农夫,将最初的“小田字格”进行大开发:种萝卜、种玉米、种西瓜、种草莓……浇水、除草、除虫、施肥等等,他一项都不落下。在他的“怂恿”下,我也加入了他的队伍,但自始至终,地都是他在打理,我都不曾花一点时间在里面。偶然间,看见空间里那块“肥硕”的田地:像模像样地养了只狗,还立了块“劳动光荣、偷窃可耻”的牌子,不禁哑然失笑。老爸越发地像个孩童了。确实也是,你种菜我偷菜、我种菜你偷,纯粹是找回童真、寻求童趣。
这,与我记忆中的父亲,有着天壤之别。
记忆中的父亲是寡言少语的,并不像现在这样,每天都要和我唠上几句;记忆中的父亲是严厉的,虽然现在仍然如此,但以前不像现在这样委婉地表达他的意思渐渐让我接受;记忆中的父亲是不苟言笑的,即使我拿着满分的卷子也难见他笑容……
父亲,是对我影响最深的人。
年轻时的他即使再忙也坚持每天检查我的作业、督促我和妹妹背书。我三年级那年,开始用圆珠笔,改正液成了我们炙手可热的学习用品,好奇心的驱使让我的作业本似乎染上了“白癫疯”,连续几天的作业都是如此。而我没有意识到父亲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一句“跪下”让我心惊胆颤,继而,他让我把手放在茶几上,吓蒙的我不知所然,连忙把手摆在上面。爸爸做了一个举动,让我一生难忘!他用他那支新钢笔,像擀面似的在我手上来回滚动。钻心的疼让我的眼泪立马流下,倔强的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向他求饶,他反复地问我今后还这么糊涂、这么马虎吗?我说不会了、不会了……
还有五年级,爸生平第一次、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次打我,因为我撒谎。是在我学二胡的第一年,因为我有乐理底子,所以二胡作业总是拿“优”。时间一长,我骄傲了,在临近期中考试的那个月我以作业很多为由总是推脱不练琴,也直接导致我二胡直线下滑,由“优”变成“良”。而每次我回家,爸爸问起,我一直都说了“优”。
有一天中午,我依旧如此。在厨房的爸爸觉得疑虑,要求我把二胡本给他看看。我颤抖地把本子递给了他,过了几秒,他全然不顾锅里的红烧肉,操起铁衣架就冲到我房间,不由分说地打我。狭小的空间让我无处可逃,直至衣架变了型,老爸还是怒气未消,又拿起凳子砸我,在一旁的妈妈不忍心了,过来给我挡,我哭着嚷着求他不要打了,爸爸扔给我一句话“你成绩不好没有关系,但你记着,任何时候都不能骗人,一定要诚实!”我小鸡琢米似地连连点头,那天的那张保证书被我爸放在床头柜,直到现在还能看出上面印着我的泪水,而那句话也深深印在我心里。
我步入初中,他的“教学方式”也发生了改变:慢慢让我自己独立自觉地学习,只是会传授一些他学英语、背书的“诀窍”。当我的成绩在年级排名中一点点前进的时候,他,却病倒了。为了不影响我和妹妹的学习,他坚持不让妈妈到南昌照顾他、坚持不让妈妈告诉我们事实,在电话那头的他笑着说在外地出差、说过几天就回家,而敏感的我却发现妈妈在角落暗自垂泪。我知道事情并不像爸讲得那样简单,而一天中午妈妈肿着眼睛冲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的时候,爸为我们撒下的谎言一并揭穿,他的病情,恶化了。家里就剩下我和妹妹,我搂着妹妹说“爸说过几天就会回来的,他不是教我们长大了要坚强吗?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更要好好学习,让爸爸专心治病。”但,他说的过几天,却是过了很多个几天、几十天。
当我再见爸爸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原本晕车的我在那天状态却出奇的好。爸在病床上和病友愉快地聊天,他幽默地说他好了许多,说这里每晚还有交响乐欣赏—“病友和家属的呼噜声”。可是我分明看见他瘦了很多、分明看见他手上如芝麻点的针孔、分明看见他的黑眼圈、分明看到他吃东西没有什么胃口……我,是一路哭回家的。
“女儿,今年我争取回家陪你们过中秋。”在初三关键一年,老爸撑着要回家。当我放学看到爸那双鞋的时候,家里围得水泄不通,好容易才挤到爸床边,去了趟医院,那个强壮的爸爸没了,我握着爸瘦弱的手说,谢谢他回家!你可知他是从生死边缘挣扎过来的,两度昏迷都没有夺走他的生命,医学界称为奇迹。正是他的坚强、勇敢为我诠释着生命的力量、信念的力量。让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使我倒下,如果我的信念还站立的话。
我如愿以偿上了高中,一学期的学费却让爸停了一段时间的药—他把原本给他买药的钱先给我垫了学费。在我中专最迷茫的时候,爸说我曾经是他生存下来的一盏明灯,让我重新找回了自我;在我自命清高的时候,爸说人最重要的是塑造是自身的人格魅力,站得不可太高也不可太矮;在我被“千夫所指”的时候,爸说“世人秽我、欺我、辱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那只有忍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过几年你且看他”……
在家疗养的他起初很不习惯,一直为生活奔波忙碌突然要一人呆在家中自然不习惯。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慢慢转变了心态,善待自己就是善待家人。老爸烧的菜很棒,弄得妈妈经常笑他“我嫁给你就这一点好处”,他倒也怡然自得。
这,就是我的爸爸。也许现在的他,又在农场里“捣腾”他的菜了,又在为菜被偷而捶胸顿足、为偷到了菜而眉花眼笑了,呵呵……愿他在有生之年能一直这样维持下去,愿天下的爸爸都健康、幸福、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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