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老屋

没事的时候，我都要来到十几公里外的我小时候生活过的老屋看看。许多年了，每一次来到那熟悉的显得破落的土砖房时，心里总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往昔的点点滴滴常在记忆的海面泛起鳞鳞的波光。她那慈祥的笑容、亲切的话语在微微的光中总是给我以最深的温暖，让我相信她的关爱始终还在。她，就是疼我、爱我的奶奶。

我的奶奶是一个典型的女强人，我爸爸三岁时候就没有了父亲，是我奶奶含辛茹苦地把我爸爸抚养成才。他那时侯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家里没有吃的，每次做完忆苦思甜的报告后，在村里吃饭的时候都要偷偷带倒点饭放在口袋里带给爸爸改善下生活。在她身上融合了江南女子所特有的勤劳、善良、节俭、朴实的品质。她总是有永远干不完的活，永远也操不完的心。
 
爸爸在县城上班，我的童年时光是和奶奶在乡下一起度过的，我家那时是一座连三间的土砖平房，房边用碎石头围起了一大片自家的菜园，种了好多菜。奶奶总喜欢春天的时候买些小鸡小鸭来养，还养过一条小狗。每天晨曦微露，土砖房上就升起了袅袅的炊烟。等到我吃完饭，奶奶已经在自家的菜园里忙碌着。这时的我总爱拿着根棍子追在小鸡小鸭后面瞎倒腾，玩得不亦乐乎。记忆中奶奶总是怕我跌倒，一看到就急得直叫唤，我顽皮得哈哈笑。我尤其喜欢奶奶做的“红芋圆子”，简单的做法奶奶总是大方地教想学的邻居做，我老婆也学过，可是他们总也做不出奶奶的那种味道。那份滑溜甜香的味道，让所有吃过的人闻见都想流口水。晚上繁星点点的时候，我最喜欢倾听奶奶那永远说不完的乡土故事入眠，奶奶的怀里很温暖，很踏实。
 
十三来岁后，我回到了父亲的身边，搬到县城住。虽然生活条件比先前好多了，但我仍然想念那座普普通通的土砖平房，想念奶奶做的又香又甜的“红芋圆子”。那时我常常在周末去看奶奶，每一次奶奶都是开心地忙里忙外像过年一般，脸上始终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还乐滋滋不停唠叨着：“长高了，都赶上你爸爸了，呵呵……”。灰色的砖瓦房里演绎着一幕幕天伦之乐。 
  
光阴在奶奶的浓浓的爱中悄悄地滑过，我渐渐长大了。读书、从业、结婚，去看奶奶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心里却总是始终牵挂着她。我结婚的那天奶奶也来了。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冬日的午后，那天的太阳暖洋洋的，怀着对幸福的向往，我的心也是暖暖的。我看见了满头银发下一张开心的笑脸，是奶奶！奶奶的白发这些年多了起来，以前直挺的背也佝偻了，就连举动也有了些颤颤巍巍，只有她那整洁的蓝布衫和熟悉的笑脸丝毫没有变。我擦擦眼睛，给奶奶倒了一杯甜甜的蜂蜜水。多希望时光就此停下脚步，让这份幸福永远留住。奶奶没有住几天就急着回去，记得那天临别时我对奶奶说:“有空我一定会和你孙媳妇过去看您”。可没想到，这次告别竟成了我和奶奶的诀别。 奶奶是突发脑溢血走的，是老家的邻居打电话告诉我的，没留下只言片语，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了人世。“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 那天我在奶奶面前跪了整整一下午。
 
前几天，我在菜市场上无意中看见了“红芋圆子”。一丝忧伤的感觉漫过心头。我清楚地感觉到“红芋圆子”是甜的，心却是酸的。那时我才发现无论多么坚强，我却始终无法走出对奶奶的思念。时光的脚步是如此的匆促，转眼奶奶已经离开我们九年了。岁月的流逝总是能把生活的伤痕渐渐抚平，可是谁也擦不去那逝去光阴中的故事。我永远会记得，曾有许多这样的夏日，在老屋旁边枣树下的竹床上昏昏欲睡的我，远远地望着在旁边的菜园里劳作的奶奶，她在朦胧的日晖里不时地抬头看看我，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