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口味

年少时，曾经读过这样一则故事：有一位母亲，在家庭生活比较困难的时候，每次买点肉回来，都是把瘦肉留给儿子，儿子问她为什么不吃的时候，她说：“我不喜欢”，儿子便记住了。直到多少年之后，儿子长大了，才终于明白母亲当年不是不喜欢，而是不舍得，于是，他含着泪给母亲买回了很多瘦肉，可是母亲却说：“我的牙齿不行了，已经嚼不动了”。读这则故事的时候，我年龄还小，只是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成为那个孩子，会成为故事的主角。

那天，和放假回来的妹妹一同去超市，买了一大堆在我们眼中好吃的东西，突然，妹妹提议说：“也给咱娘买点吃的吧”，我愣了一下，然后问：“你知道咱娘喜欢吃什么吗？”，妹妹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说完这句话后我心酸的不得了，活了将近三十年并也为人母的我居然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口味，这是何等的荒唐和可笑？

细细想来，其实这么多年，母亲一直被我们忽略着，在我们眼中，在我们心里，父亲是我们永远的主宰，我们懂得父亲的忧，理解父亲的愁，明白父亲的自豪与欢笑。可是，母亲，她常年累月的忙碌如同她的唠叨一样，被我们当作耳旁风一样的不在意，就连被母亲从小看管大的尚不满四周岁的女儿，对她姥爷的亲热程度也远远超过她的姥娘，因为父亲有很多种方式对待小小的外孙女，能让小孩子产生强烈的依赖感。而母亲爱孩子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付出，单调的付出，最明显的方式就是，把所有她认为好吃的东西全部留给孩子，自己吃差的、剩的，对下一代是如此，对下下一代还是如此。尽管现在的生活条件早就不需要她这样了，但母亲对此已成了习惯。久而久之，母亲便像是失去了口味的机器，不需要好吃，只需要填饱肚子。每次我买东西回家，让母亲吃的时候，母亲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这有啥好吃的，你们吃吧”。父亲每次都对母亲说：“孩子尽心的时候，你最好是配合一下，别光想着别人”。但母亲依旧如此，她想着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唯独忘记了自己。

前不久，父亲找出了一张母亲的照片，是母亲年轻时和几个同龄姐妹照的，大约有两寸大小，很旧了。父亲让我到照相馆扫描整理一下，把有母亲的那部分单独扩大，然后清洗出来。因为年代太久了，待清洗后，照片并不是太清晰。可我仍然能够看出母亲年轻时脸部饱满、面色红润，和面前这个苍老黑瘦、弯腰拱背的母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看着看着，我的眼睛不禁湿润起来，原来一个人可以被岁月雕琢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她为人妻、为人母之后，过度的辛劳让她年轻的容颜尽失，以至于找不出一丁点当年的痕迹？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尽管母亲从来没有要求我为她做什么，但强烈的意识却告诉我，我应该认真地想一下母亲的所需，最其码要知道母亲的口味，而不要让自己一次次地成为那个多年之后幡然醒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