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说的小秋收,也叫搞副业,是指人民公社年代,社员们除了在生产队赚工分外,到深秋,还有那么几天,上山采集小山竹、芭茅、箬竹叶、猕猴桃及各种药材,卖给供销社。社员们都很看重小秋收。因为一年中,只有这几天能弄到几个活钱,几乎男女老少一齐出动。如在其余时候越池一步,那叫不务正业,搞投机倒把,更有甚者,被扣上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帽子。
瞧,天才蒙蒙亮,乡亲们有的挑着担,有的背着背篓,有的提着一把刀,一个个像刚启动的陀螺,卯足了劲,行色匆匆地往山上赶去。
我们这些乳气未干的孩子,也不甘寂寞,加入了小秋收的行列中。
我们更多的时候是摘箬竹叶。箬竹叶,我在《故乡的端午节》中曾写到过它:“箬竹叶一般长在地势较阴的山坳里。其竿细细,其叶硕大。山风吹来,叶叶相撞,沙沙作响。摘箬竹叶,要拣新叶,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叶片,中指一顶叶柄,啪的一声脱落。”而这时,我们是不管新叶老叶,大叶小叶一起摘的。左手摘,右手拿,多了就挟在腋下,待挟不下,就扯跟藤绑好,放在一处。我们像风卷残云一般,一会儿就把一片绿油油的箬竹林,摘得光秃秃的。饿了,就吃几个家里带的红薯;渴了,就喝上几口山泉。日暮时分,把箬竹叶捆成一团,驼着回家。一般一天就能摘到十几斤。待过几天挑到镇上去卖。
有一次,我和二哥来到一个叫造钱洞的地方砍小山竹。造钱洞一带很是僻静,方圆五六里没有人烟。林中幽暗,兰花葳蕤,兽粪累累。看得出,还有虎豹的粪便。那天,我们砍好多捆小山竹,太阳已经下山了,二哥叫我掮一捆先走。当我气喘吁吁来到一个两山相挟的巷口时,看见一团黄呼呼的东西,以为是老虎,吓得呀的惊叫一声。定睛一看,只不过是一丛菊花。胆是吓大的,力是压大的。我们山里的孩子都是这样成长过来的。
有时,我和父亲、姐姐挑着箩担,背着背篓上山挖马鞍蔸。马鞍蔸丛生如刺篷。结果时,大如黄豆,二十来个结成一团。在夏天采食,青涩如橄榄,嚼之柔软如糯。秋天则红如玛瑙,甘甜可口。其块茎如生姜,可酿酒,可制药。一棵马鞍蔸一般能挖到三到六斤的样子。
一天,我们寻寻觅觅,来到一个山谷中,看见一大片马鞍蔸,果实累累,娇艳欲滴。我和姐姐把柴草砍掉,父亲便抡起锄头,挖了起来。也许是山谷土壤特别肥沃的缘故,才一顿饭的功夫,挖到了400多斤。我们犹如挖到一座金矿般高兴。
然而,更走运的是我一次砍芭茅杆时,捉到两只鹰嘴龟。那天中午时分,我和五六个伙计,各砍了一捆芭茅杆下山。到半山腰有一个草坪,我们照例要歇上一阵。我第一个放下芭茅杆,飞也似的去山涧喝泉水。当我咕噜、咕噜上几口,隐约听见跌水的崖头上,传来咕咕的叫声。我猜是一只受伤的鸽子。攀上崖头一看,是两只鹰嘴龟在打架,咬成一团。我当机立断,脱了一件褂子,扑了上去,把他们绑作一团。回到家用秤一称,有四斤八两。我饭也顾不得吃,急忙赶到镇上,卖到五十多块钱。
当时五十多元钱,相当一个普通工人一个半月个工资。
时过境迁,小秋收和当年赚工分一样,已成为人民公社那个特殊年代的产物!
标签:南昌市湾里区,小秋收,龚家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