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入冬和开春时节,郁海波和同事们都会对北工业园区的输电线路展开全面夜巡。这里毗邻北湖,湿气本就重,再加上几家大型企业排放的生产蒸汽,线路极易发生覆冰与冰闪,巡查工作因此格外重要。
雪是傍晚时分停的,四野便凝住了一般。风从铁塔间穿过,发出清越的铮鸣,像谁在拨弄冻僵的琴弦。我们穿上厚重的棉工装,背上工具包,包里有测温仪、记录本等必要用品。一拧头灯,几道光柱便劈开了如墨的夜幕。脚下的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清脆得教人心里一凛,仿佛整片雪原的静,都被我们踩醒了。
强光手电射出的不再只是光,倒像一把银亮的雕刻刀。它划过的地方,黑便被驯服地分开,露出覆雪的绝缘子,绷紧的导线,沉默的铁塔骨架。光顺着绝缘子圆润的曲线淌下去,我们便成了光的追随者,眼睛一寸寸地犁过那些冰冷的硅胶与钢铁。赵师傅忽然“嘘”了一声,光柱凝在一处——绝缘子边缘,悬着一根细小的冰凌,正借着微光,折射出一点贼亮的、不属于这旷野的晶莹。它太精致,像一枚倒悬的水晶箭镞,却又太危险,是这寒夜精心设下的、温柔的陷阱。赵师傅用红外测温仪对着它,红光闪烁,屏幕上的数字静静跳动,记录下这黑夜与严寒一次小小的“合谋”。
我们继续前行。走着走着,便忘了冷,也忘了这是夜里。周遭只有雪的反光,和线路指向的、看不见的远方。远处村落有几点黄晕的光,暖暖的,薄薄的,贴在地平线上。田师傅对两名刚入职的新员工说,瞧,那是大泉沟,今年我们才对那条线路进行了全面的“体检”,他的声音里充满着对工作的自信和骄傲。我想象着那光晕底下,或许有孩子正就着灯写作业,老人看着电视打盹,厨房的炉子上坐着咕嘟响的水壶。我们脚下这条被冰雪包裹的“银线”,像一根敏感的筋络,将那片鹅黄的暖,与我们此刻钢蓝色的冷,隐隐地连在了一起。
风又紧了,卷起塔基下的浮雪,扑在脸上,针尖似的。我抬起头,望了望我们巡行的来路。手电的光斑在雪地上晃动,像几只谨慎的、发光的甲虫。而头顶,我们的线路,那巨大的、黑色的五线谱,依然沉默地伸向更深的黑暗里。我们与它们,一上一下,都在走着一段没有尽头的、守护光的路。这路,由无数个这样的寒夜接续而成,我们的脚步印在雪上,很快会被下一场雪掩去;但我们目光抚过的地方,那些近处的厂房里机器的轰鸣,会一直在持续创造着产能;那些遥远的、温暖的灯火,便会一夜一夜,安然地亮下去……
(步卫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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